2014年9月10日 星期三

〈書訊〉中世紀後半的治安與國家

作者:吳宗謀(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助研究員)

去年至今陸續出現兩本研究13到15世紀法國法律史的新書。其主題與內容都令人十分期待。

第一本《中世紀的重罪與懲罰》(Crime et chatiment au Moyen Age : Ve - XVe siècle)應該是Valérie Toureille的教授資格論文。Toureille由Claude Gauvard指導,於2000年以《中世紀末期(1450-1550)法蘭西王國北部的竊賊與盜匪》(Voleurs et brigands au nord du royaume de France à la fin du Moyen Age (v.1450-v.1550))在巴黎一大獲得博士學位。這部作品獲得重要獎項,並在2006年修改為《中世紀的偷竊與強盜》(Vol et brigandage au Moyen Age)於PUF出版。Toureille依據豐富的裁判檔案,研究百年戰爭結束後的中世紀法國社會將竊盜-搶奪-強盜這些行為犯罪化與嚴罰化的現象,並同時關注法律語言與犯罪制裁的變化。從博士論文出發,她更進一步討論在不同審判制度中、面對不同背景的審判者、依據不同的規範與從死刑到恩赦這兩極的處遇中,中世紀末期是否出現了一個「刑罰社會」。


不久前逝世的Jacques Le Goff與作者Valérie Toureille在法國廣播公司文化台中討論了這本作品。

第二本《聖路易的調查:統治與拯救靈魂》(Les enquêtes de Saint Louis. Gouverner et sauver son âme)則是作者Marie Dejoux在同樣是巴黎一大的Laurent Feller指導下於2012年答辯的博士論文。1297年獲羅馬教廷封聖的法國「聖王」路易9世(1214-1270,1226年即位)常被稱為「聖路易」。是法國法律史上最重要的君主之一。現在的巴黎司法大廈一樓仍然有19世紀修建時設置的雕塑,呈現聖路易坐在橡樹下審判的畫面。13世紀兩部較早開始流傳的法國固有法文獻《聖路易定制》(Etablissements de Saint Louis,作者佚名,約1272年成書)以及Phillipe de Beaumanoir的《Beauvaisis地區習慣》(Coutumes de Beauvaisis, 1283)一度都被認為是反映路易9世治下法國司法的史料。

本書全面研究了路易9世自1247年準備參加第7次十字軍東征前、一直到逝世為止,下令調查全國臣民陳訴地方治理或官吏的苦情或「冤屈」檔案。份量約1萬件。這份涉及社會許多階層的檔案非常早就被公諸於世。其中除了實質陳訴內容,還有一些程序性文件,因此很早就被認為是法國史研究的寶貴資料。然而長期以來卻乏人研究。這些調查為了填補國王遠離臣民的缺席狀態並鞏固新領土的政治目的,以巡迴法庭的形式依民事訴訟的程序在各地解決紛爭。而非是要監控官吏或了解人口、資源這種更晚近意義的「行政」調查。被認為陳訴有理的臣民,可以獲得國王的賠償。這類可獲賠償的情形通常與遺囑實踐、返還在十字軍期間常發生的不當取得的財產以及尤太人收取的利息有關。而法庭宣判賠償時,是以國王的救贖為名義。這項直接走向臣民的大規模實踐傳播了國王公正良善的理念,也呈現成形中的法國中央政府如何立基於當時意義的「法治國」精神上。